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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博世中国6 年之后,作为博世(中国)投资有限公司总裁的陈玉东依然没学会德语。在博世全球的高管考评中,陈玉东所处级别的默认要求是精通德语。
2012年底,在和《汽车财经》的专访中,陈玉东笑着说:“这说明博世董事会也不是墨守成规。什么都可以打破,只要是人才。”
这可以被认为是博世在人才国际化过程中的调整--它为了更快更好地吸引当地人才进入国际管理团队,而放弃一些额外的要求。目前,在博世的几个大市场中,美国总裁讲英语,但能听懂德语;日本总裁是德国人;以至于陈玉东刚进入博世担任执行副总裁,就有人和他开玩笑说,你当总裁没戏了,因为你不会德语。而在2012年底博世中国宣布的几项本土事业部负责人的任命里,没有人学过德语。
1998年便回国的陈玉东在博世中国所经历的是一个关键的过渡过程,在他之前,博世汽车业务在华投入均是试探性的打基础,比如柴油系统、底盘系统、电子系统等,博世在华都建立了产能,引入产品,积蓄力量。在陈玉东加盟后,博世中国业务进入快速增长阶段。
这从数据上就能看出来。2006年,博世全球销售额437亿欧元,中国贡献了13 亿(约130亿元人民币)。到2011年,博世全球实现销售515亿欧元,中国地区合并销售额为423亿元人民币,汽车业务作为博世中国最大的部门,创造了249亿元人民币的销售额。
中国成为博世全球第三大市场,仅次于德国和美国。博世在中国拥有53家企业,14个汽车基础生产基地,7个工业基础生产基地,以及13个消费品与智能化建筑生产基地。
增长意味着人才的增加,无论是管理层还是执行层。从人数上,博世在6年内增加了2万名员工,从2006年的13800人增加到2012年底的三万多人,在员工规模上仅次于德国。
按照博世内部的人才计划,到2015年,博世中国人数会增加1~2万人,并新增1500个管理职位,绝大多数由中国员工担任。博世中国负责人力资源的执行副总裁李晓虹告诉《汽车财经》,博世将使中国员工担任主管级以上职位的比例由目前的60%提高至80%,担任部门经理职位的比例提高至90%。
简单来说,接下来的几年里,博世在中国会经历本土化和国际化的两个不同方向的挑战。它会循着中国管理团队的建议,加大本土投资力度,向西部市场倾斜;同时,在人才调配上,它需要在远离发达市场的区域,培养和建立起高级管理人才的储备。
2012年,博世集团总投资额中的30%将投向亚太地区。至2015年,博世每年在华投资额将达到30至40亿元人民币。
从人才战略看,2010年博世完成了第一个突破,让中国人陈玉东加入到本地高层管理的决策之中。陈玉东说:“博世一直规划寻找中国本地的高管人才。但何时实施高管的本地化,博世也没有具体的时间计划,它只是开始储备人才。”
现在,同样的任务出现在身为地区总裁的陈玉东身上,他也要带领本土团队完成新一轮的人才储备和提拔过程,惟一不同的是,这个过程并不是简单的本地化,而是在本地化背景之下的国际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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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不容易规划
《汽车财经》:你对自己的职业发展有规划吗?
陈玉东:对我来说,我的想法里从来没出现过,要做世界500强企业博世的中国区总裁,我甚至到加入博世时也没这样规划。我的理念是,先把现在的事情做好,把手头工作做好。后来董事会问我,是否愿意做总裁,因为前任已经62岁,延长2年。董事会征求我的意见,我觉得挺好,就这样定了。但这不代表我只看眼前。我的感觉是,你要努力做好工作,但不能只安于自己的工作,同时也要观察外界,展示能力。
《汽车财经》:你的个人履历是不是也符合这样的规律?
陈玉东:我是1998年回国,回国前去读了MBA,目的是学点工程之外的知识。在国外总是管工程、管工程师,如果不去开发其他方面的兴趣,不去做其他人不愿做的事情,也就局限在工程师领域了。因此回国后我就开始接触销售,做客户关系,找客户,谈合资,我都有兴趣,一点点培养之前工作范围之外的能力。我到博世也是偶然机会,来了以后继续做销售,同时也管其他事情,我在内部外部会议上讲一些话,公司管理层觉得挺有见解,这样也在公司树立起形象。所以我说,在安心做好本职工作的前提下,也要多拓展其他兴趣,把自己的能力充分展示出去。让自己在公司的人才库里立体起来,而不只是一个功能性的角色。
《汽车财经》:你来博世前也会问其他朋友,他们是什么意见?
陈玉东:大家都在业内,也知道我们拿到不同的Offer,有主机厂,也有零部件。大家都比较熟悉,我就问,哪个公司比较好,但我只想做零部件。结果大家都说,第一选择博世。原因是博世产品技术好,是卖科技附加值,而不是低端制造,而且,博世的企业文化好,考虑长久性,不像上市公司,被业绩压得很累。
《汽车财经》:那你在博世体验6年后,现在的感觉呢?
陈玉东:我个人认为,企业文化当然很难讲,我们有一个博世价值观,在会议室贴着。我让员工写了贴上去。那个价值观从公平性、遵守法律、尊重员工以及社会责任,七个。
我觉得大部分博世经理人都知道员工最重要,对员工的关怀和倾听是最主要的。每隔两年我们都要做一次全球范围内的员工满意度调查。每个人都填,对公司的期望是什么?抱怨是什么?我们筛选出排名靠前的问题,来看怎么样改进,根据员工反映来进行改进。
比如,现在在博世中国总部来讲,大家对照顾小孩上学比较强烈,因为很多是外派员工,怎么照顾小孩上学。我们根据这方面想为员工创造一定的机会,看有什么机会没有?
这一点,我觉得博世做得比较好。其他的如客户关系、产品质量、技术领先,都是常规动作,很多公司都会有的。
管理是个成长过程
《汽车财经》:在一个大的公司里面,你觉得作为管理者应该具备哪些因素才能胜任?
陈玉东:我看重的是态度,敬业精神。我不怕专业不对,也不怕思考反应慢,但敬业和学习的态度一定要有。态度正确了,博世内部有转岗机制,不合适可以调整。这是第一点。其他很多,包括有战略思维、分析能力,这都是一般所必须具有的。
《汽车财经》:你回头看自己的MBA教育,还有收获吗?
陈玉东:MBA主要是两个作用。我们是学工程的,一个是把工程脑袋变成商业脑袋,知道公司整体运作什么。工程师也了解公司,但只知道工程这块,对于财务、物流、人事没有串起来思考。
MBA给你系统的方法论,培训人的思维能力和开拓你的视野,让你知道,公司是这样的,从人事管理到财务管理到最简单大楼的管理,这么多的东西。
读完MBA以后,不是每一个课程都有用,就看你未来从事的工作是什么。比如我现在用到最多是看报表,报表看不懂就没法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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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财经》:那你个人的处事风格也会进入你的管理风格,比如你平时爱笑着待人,你周围的团队也会有这个风格。
陈玉东:我能影响到的人,我是希望他们尽量都这样。因为一个企业的文化实际上最主要的是员工和上司之间的感觉。企业和文化再好,如果老板是很苛刻很不友好,那也白搭。博世内部的一个例子,一个小的团队,大约10几个人,一年之内全部人马换了一遍,那只能说明这个团队领导人有问题,而不是企业文化。因此,你找到一个好的老板比找到一个好公司重要,他能够开诚布公地培训你,也能够给你创造更多的机会往其他组去。
老板的升职速度可能没有你快,当老板看到旁边有一个职位空缺的时候,他是不是努力给人事讲、给他的老板讲,把自己的员工送去,好的老板一定要创造一个很好的工作范围,让员工能够发挥,创造一个很好的机会让员工能够成长,要有心态去让员工超过自己。
比如说要雇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工资比你高,你有没有这个心态去雇这个人,我就给他讲,你放心去招人,你雇的人工资高过你,那说明你的团队一定会有更好的业绩,那么第二年我对团队领导者的加薪一定会超过他雇佣的人的工资。所以我让他放心大胆地去雇比他工资高的人,就是这个经验。
《汽车财经》:但管理也不容易学。我的体会,你会找到下属的共同点,比如和工程师以及销售员,都能相处愉快。
陈玉东:是。比如博世苏州的总裁陈黎明,是工程师出身,也很严肃的风格;而博世起动机发电机系统中国区总裁孙国忠,就是做销售,人很外向。我自己觉得,你看他两个人不管再怎么性格的人,对工作的热情、热爱、沟通的能力都很强,相互尊重,我们从来不叫陈总或者什么,我们都是直呼其名。他们现在的职位对他们两个人也是挑战,他们刚刚上任不久,未来一年怎么能够从职能部门完全转型到综合管理,这是不小的挑战。我对他们的建议是,孙国忠要更多侧重于内部事务管理,而陈黎明要学着快速判断市场形势和放手给团队去做。
本地化得一步步来
《汽车财经》:你对博世的本地化和国际化,有什么切身的感受吗?未来是个什么打算?
陈玉东:应该说我们这个团队完成的还不错。博世中国从2008年到现在,首先产品的国产化率一直在加强。博世全球战略就是为当地市场服务,现在除了太阳能板块,博世其他业务基本都进入中国了。
第二点是博世中国的战略布局。我曾经与其他公司探讨过,每家公司每家工厂都有不同策略。而在博世,我们从2010年开始把西部作为重要目标,作为内部决策参考,当现有工厂产能完成后,开始把工厂推向新的区域,比如成都、长沙。而不是在当地继续扩展成一个庞然大物。到新区域建厂,在成本上略有增加,但我们觉得还是要把本土化的布局展开。
第三是人才的本体化,你从公开资料看到的是事业部总裁的本地化,实际上,我们博世中国的三万多名员工中,只有200多人是外国人。
《汽车财经》:研发方面的本地化呢?
陈玉东:我们目前一直都是往国内投钱,所有的投入策略都是在加大国内投资,希望长期扎根在这里。这也包括研发投入,现在我们强调各个事业部要建立强大的研发组织。无锡柴油、联合电子以及苏州底盘三个事业部发展比较快,在研发本地化上做了积极推动。比如电子驱动,在上海100多个研发人员,在长沙也有很多研发人员。而且,我们中国400多亿销售额,不靠出口,90%都是为中国市场服务的。
从研发的阶段来看,一开始是拿德国产品做国产化,消化配件,然后是做应用,第三步就是做平台开发,从博世中国的汽车事业部来看,博世苏州的底盘系统已经具备平台开发能力,无锡柴油也有。长沙那边刚刚开始。有些事业部则还没进入到这个阶段。这是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