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北漂秘籍奋斗史。北京亲身经历为蓝本,揭露外企职场奋斗真相,情感真挚直入人心,真实办公环境上演圈子圈套。以熟女视角回望人生黄金期的倾情之作!为博读者莞尔。
目录
第一章 太平盛世
第二章 青春不败的奥秘
第三章 北漂的富家女
第四章 婚姻的迷局
第五章 银行家的承诺
第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七章 都市夜归人
第八章 天外来客
第九章 天外有天
第十章 外企生存法则
第十一章 阳光温暖的春天
第十二章 领导者的绝活
第十三章 管理者的重任
第十四章 我依然爱你
请读者继续关注......
第一章
9年前,北京的双井桥到华威桥一带是我们长期瞎混的地段,那时的富力城只是每平米7000,亦庄政府旁边的房子每平米2000。那年我刚工作,做为一批大学生被招进一个汽车制造厂。我和几个北二外毕业的做翻译的女孩子分到一间宿舍,经常出来玩,当时厂里女孩少,她们活泼开朗成了焦点,那时我还是个工科女,不太说话,休息的时候不谈化妆衣服谈IT信息,当时有个男生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很少有女生看IT杂志。他阳光帅气眼睛好像会说话的样子,自称北京四中毕业。我忍不住笑了,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
当时北航还来了一个男生,我找了车,与他一起把行李运到了四环外的公司宿舍。此人一看就是混迹酒吧的好手,我们也是好朋友,他很有一套走江湖的能力,经常跟我说一些小道消息。他思想开放外语很好,对有钱女人的嗅觉灵敏。那时我们很多同事在通州看房,突然有一天他跑来跟我说在双井买了套小房子,我很惊讶,那是有多好的眼光才能在工作一年后在双井买房!
那时的我专心于工作,在生产线上做了一个礼拜女工,我头头亲自去生产线上把我带到科室里。头头是个在信息技术方面思考比较多的北京人,以前做情报搜集工作。对我来科里还有些期望,例如: 做个英文对照表,做个录入妨错程序等等。那时科长派了个任务下来,把这些幻想都打破了,让我做个车型配置对照表。科长是个四川人,90年代就第一批进厂的大学生,产品科出身,被上级发掘调到生产领域。他的传奇故事很多,90年代就由于工作出色被派到美国总部学习,前途一片大好。在北京人扎堆的老企业里他做到了一个小领导,相当令人佩服。当时我们进科室时,他抱有很高的期望,给每人发一本书《致加西亚的信》,此书我没看过。那时我是个不喜欢受约束的人,深怕看了被洗脑,索性不看,天天看英文原版书。科长喜爱宋词,我也就顺势背了不少水调歌头,游子吟一类的诗词。科长善于学习,这车型配置对照表是从日本车那里学来的,他总是敢想敢做,在他的鼓励和不断要求改进下,我们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炮制出厂里有史以来的第一份车型对照表。科长甚为满意,把这张对照表放大打印出来,贴在办公室的墙上,每天都要对着那张表侃一两个小时。他是非常能侃的人,从美国日本侃到信息技术统计学,那时的我也深受激励,怀着一颗要去底特律走一遭的心去做事。
不到半年,这种炙热的愿望就被现实打沉了。我心里不舒服,心有点倦怠,下班就游泳健身跳舞瑜伽,年底还找了个机会去上海找好朋友散心,一待就待了一个多礼拜,玩得十分开心,乐不思蜀。那时的北京上海流行陶吉吉,他们笑言我是打了个飞机去上海看陶吉吉去了。第二年,那个眼睛会说话的男同事在我生日的时候送了一张陶吉吉的专辑《太平盛世》,黑色铁盒包装,甚有质感,我很开心。
第二章
低沉期实在无所事事,晚上偶尔去去酒吧,没钱的日子一个电话就能把北航哥们儿叫来买单。我和北航哥们儿挺铁,我们俩无话不谈,密谋出逃。没过多久,这哥们儿突然有一天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他要消失一段时间,连我都不能告诉。我对他的思维已经见怪不怪,心里琢磨估计是要去追女仔,可能这女仔不在中国。我没说什么,但又有点好奇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低沉期还做了一系列没有结果的事情,包括学法语。那时的北京文化教育界做了很多与法国有关的活动,我被深深打动了,凯旋门,路易十四,香水,电影,对所有关于法国的事物都狂热不已。我立即去法国文化中心报名学法语,那时每个礼拜往北京的使馆区光彩中心一带跑,从家里到光彩有近1小时的车程,我依然乐此不疲,喜欢那里的一切。那时我妈妈也在北京,我还带着她去看了好多法国展览,她目睹了女儿钟情法国的时期。那时每个礼拜都会看法国电影,还租来法国明星演唱会现场DVD和邻居们一块儿欣赏。法国的自由浪漫让人沉迷。现在回忆往事的时候,妈妈会感慨当初不应该让我去北航 ,应该去外语学校学习法语。当时法语班有好多各行各业的朋友,有执导MTV的导演,记者,外企白领经理,艺术工作者。三个月的学习快结束的时候,班里只剩下一半的学生。我和几位好姐妹就是学法语认识的,现在都经常联系,缘分真奇妙。
我们在厂里度过了很多阳光灿烂的日子,那时刚进来的同事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瞎玩。男同事把我当哥们儿,经常聊的话题无非是哪个翻译漂亮。这时不得不提一个人,外号黄狗狗,说话柔软,处女座,汽车系研究生毕业,做过辅导员。那时经常和小伙伴来我们宿舍探访谈心,几乎跟所有女孩儿都玩得很好,对女生的评价看法独特犀利。黄狗狗那时在一个重要部门,据说去外地出差一定带运动鞋每晚跑步保持身材。黄狗狗是个高人,喜欢擅长跟人打交道,从来不屑于跟我们整天游泳健身跳舞。那次美国考察团成员,黄狗狗是其中之一。他喜欢看各类书籍,我离开北京的前一晚他们来送行,他送了我一本形象设计的书,给我留了言。过了几年我再见到黄狗狗时,他已经娶了北外毕业在公司做翻译的北京老婆,依旧是非常完美的不败身材。
第三章
低沉期潜伏了三个多月,横跨了一个新年。在上海玩了一个多礼拜后还是要硬着头皮回来工作。那天向往常一样去上班,北航哥儿已经在宿舍小区门口等我,急着跟我说晚上有活动,叫我今晚别去健身房了。哥们儿很少这么不淡定,我连说好,见我答应他就赶紧先走了。
离5:30下班还有半小时,他就发了条短信:车站见。我一下班就飞奔到车站,见他招了招手就上了公车。我俩先去双井简单吃了点东西。他那天话不多,头发是精心整理过的。我笑他是去相亲,他说晚上去后海喝点东西,还有不错的现场表演,介绍几个朋友给我认识。我们到后海一家酒吧的时候才刚9点多,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家酒吧。酒吧很有东南亚风情,露天有几张大藤椅,每张藤椅上都舒服的放着一个异国风情的靠枕,红绿相撞的颜色镶有金丝线,非常好看。有几个服务员皮肤黝黑,眼白异常明显,指甲显得特别白。哥们儿说这家酒吧很有特色,所以有不少外企白领和外籍人士来玩,老板是个泰国人。他说香港人也喜欢来这里。我笑着问他:“香港女孩儿长什么样子?” 他好像很了解似的咧嘴一笑,说:“一会儿你就知道!”。
说起我这哥们儿,因为跟他太熟,忘了介绍身份。他个子不高,稍显单薄,在健身
房很卖力地练肌肉,靠吃外国蛋白粉增肥。这哥们儿不抽烟,但身上一定有烟。印象中在宿舍楼住的时候买了第一件生活用品就是面全身镜,引来我宿舍女孩儿围观。他也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对厂里女孩没有半点兴趣。我们在酒吧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到了晚上10点多,酒吧开始热闹起来,不少打扮时尚的5寸高跟鞋们陆续前来。没一会儿,北航哥们儿说过去招呼一下,就离开了。
这时门口进来两位女孩儿,其中有个女孩眼睛大大的,眨眼的神情很像在放电。一笑起来眼睛成了月亮弯。她瓜子脸,身材瘦小,讨人喜欢的样子。她旁边的女孩皮肤有点黑黄,嘴唇有点厚的样子,印象不是太深。哥们儿跟她们打了招呼后立刻介绍我们认识,还没等开口,漂亮女孩冲我一笑:“你好,我叫Jessica。你是不是混血,哈哈!” 我差没愣住,很少遇到如此直率的女孩。哥们儿说她们来自香港,来这里玩几天。香港女孩说了一两句自我介绍的普通话,我就再也没听懂了,终于明白哥们为什么请我来这家酒吧玩。
我们开始用英语交谈。"你们觉得北京怎么样?" 后来我问她们,Jessica说对这里还不太熟,觉得儿话音很好听,北京人很热情。如此云云。Jessica与我聊了很多,她说她比我大7岁,在香港不喜欢和父母住,自己搬出来住。男朋友也是香港人,外派到在北京工作,明年合约一满就打算回香港,两人已经选好房子,就快结婚了。我虽然觉得这女孩有点大大咧咧,甚至有点肤浅的感觉,但觉得她人还不错似的,特别是第一次见面就能这么坦诚,实在让我很惊讶。
“我男朋友是banker!” 她用普通话说出来的时候,我一开始没听懂。整晚听她说自己都听晕了,而banker究竟是职业还是身份还是称谓,我当时压根儿不懂。那晚Jessica好像十分兴奋,我们几个聊到1点多,她兴致还不错,我哥们儿还有要陪下去的意思。她还很高兴似的说下次见,欢迎我去香港玩等等。只记得她那时她先买了当晚的单,四个人一共花了两千多。我没喝什么却早已晕了,只记得当时的三月北京还很凉,她黑色尼子外套里面穿的是嫩黄色的带点蕾丝边的连衣裙,喝了点酒在夜色下非常动人。她的LV是一款灰白色精致手提包。
凌晨时分,哥们儿把Jessica和另外那个嘴唇厚厚的女生送到酒店的时候,Jessica已经大醉。我记得他在酒店门口还跟那个女生耳语了几句,往她包里塞了点东西,就马上离开了。自那以后,哥们儿有几天没来找过我,每天很忙的样子,不再回应我偶尔的玩笑短信。有个周末,我趁他还在家里,终于忍不住问他和Jessica是怎么认识的,他说酒吧认识的。“你喜欢Jessica?”他突然很深沉点点头,又默而不语,开口说话又突然吓人一跳“我要想办法在北京买房,这宿舍简直没法儿住了。楼下老大爷管得严,晚点回来还tm留了记录!”我当时觉得他一定是着了迷,要么妄想太多,Jessica有个银行家做男朋友,外向开朗喜欢出来玩才认识的哥们儿,他倒是认真了。我记得当时就跟他急了,真想极力劝阻:“前段时间消失一阵子,是跟Jessica有关吧?你跟人家怎么了?你不知道他有个银行家男朋友啊?”“你觉得世界上还有不混蛋的男人吗?”他反问我。我无语地离开。
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两个北二外毕业的女孩儿都在家里,见我进门也没说什么。我那天闷闷不乐,更加觉得她们是一伙儿的,她们总是在一起吃饭、聊天、谈男朋友、出去逛街,从来不拒绝男同事的邀请。宇新,江苏人,北二外毕业后来到公司,做公司一位阿根廷老板的翻译。亦然,福建人,眼睛大大却长得非常瘦,有个做销售的男朋友,她们俩在学校的时候不在同一班,也是进了公司才认识的。亦然几乎每个礼拜都要去陪男朋友。我刚进宿舍的时候,她坐在床上,一边涂着指甲油,一边看着电视,时不时笑得很大声。“你打算去男朋友那边吧,见你涂指甲油?”我也是随意问问。“是呀,怎么了?”她马上随口一说。“没什么,问问呗!你男朋友喜欢你涂指甲油啊?”“他喜欢我漂亮的样子!”亦然这么说的时候,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当然,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漂亮的样子,尤其是外语说得好的女朋友。我心里嘀咕,没说出来,在电视前走来走去。亦然好像一点都没看出我那天心情不好,还开玩笑似地说:“别挡住啦!”“涂好赶紧出门呗,帅哥们今天没来我们宿舍啊?”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真没看出来,宇新还接话了:“谁说没人来,黄狗狗刚走。”“黄狗狗来干什么?”我接着问。“哈哈,人家黄狗狗说了一堆你的好话,见你喜欢看书,还说你挺特别呢!你要不要考虑人家一下啊?”宇新这么一句在我听来有些意外。我那天心情差极了,她们还总是开玩笑,我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黄狗狗他是男的吗?”说完我也出门了,人多嘴杂呆不住。
第四章
我出门去找另一位做翻译的女孩聊天。我们都是一块儿进厂的,只是她后来搬到公司附近的小区,和男朋友每月花500租了个小房子,我们经常去她家,家里虽然不大,但是他们还很有兴致地DIY书架、桌椅等,床单也特别温馨,甚是有趣。这女孩名叫珍妮,天津人,他们经常很热情地招待我们来家里做客,她男朋友那时还亲自下厨做饭,我们总是打趣他在女朋友的朋友面前装。她男朋友和她是大学同学,大学认识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两人感情挺好就在一起租房子生活了。我们都笑言赶紧吃他们的喜糖。他俩儿说不急,“反正都老夫老妻了!”她男朋友说。那天我去找她聊天的时候,她正好一个人在家里收拾屋子。“最近公司事情特别多,忙死了!”她有点小抱怨的样子。“怎么了?”我问。“据说要来一位新的CEO,先别跟别人说,我也是听老板说的!”她把我当姐妹,告诉我厂里的情况。“厂里现在非常乱,你知道吗?人都一批一批地走了!”她还在一边整理这床单,一边跟我闲聊。我走过去帮她,拎起另一边的床单角往外拉了拉,问:“都有谁走了呀?”“产品部孙大纲上个月走的,你们生产部的李萍萍也打辞职信啦,她说回去结婚!”珍妮说。李萍萍比我早一年进生产部,印象中她年龄不大。她老家山东,北方人结婚早按理说也正常,但那天我一听到“结婚”二字,就开始反感。
早前Jessica冲我炫耀要跟banker结婚,我那时没有概念,更不知道年薪可以以百万作为起点。banker的年薪还是与我一起学法语的姐姐告诉我的,她说一般是百万起,10年以上年资的薪水很高,四五百万年薪大有人在。遇到挥金如土的Jessica以后,我有几个晚上都睡不踏实。那时我刚二十出头遇到这样一个“成功”富婆,觉得他们将来可以高枕无忧了。连阅女人无数的好哥们儿都身陷其中,如何劝阻他都不听,我很失望。“结婚就可以辞了工作呀!结婚真伟大!”我当时这么感慨。“我就不会辞了工作。我男朋友和我现在过得还挺紧的,每月租金还不少,我们再攒几年钱。”珍妮这么告诉我。我很喜欢珍妮,为人朴实,从不做白日梦,也不过份化妆打扮,从不涂指甲油。跟她聊完以后我心情好多了。但自那天的事情以后,我对涂指甲油的同事一阵反感。每次一进公司宿舍,满屋子指甲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样情绪反复的日子过了好几天,我突然收到一条英文短信,是Jessica发过来的,问我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我对还在北京大为震惊,以为她早就享受阳光海滩了,据她之前透露,只是来和banker共度几天时光。banker刚完成一个收购案,稍有一段假期,他们准备在北京呆几天后去小岛旅行。我回了短信答应了她。我们是在国贸一个吃越南菜的小馆见面的,这家店虽然不大,但精致舒适,有不少外籍人士喜欢。Jessica已经在等我了,她手中拿着手机,好像力气很大似地戳着手机屏幕,丝毫没有留意我的来到。她的手机像手掌那般大小,是香港的新款掌上PDA,这手机让我对香港向往不已。我进门见到Jessica的时候,忽然觉得她长得很像台湾一个歌星似的,名字想不起来。还记得那晚她穿了件低胸黑色底衫,外面有件薄薄的镂空状的毛衣,配着条牛仔裤,休闲却不失精致。她把黑色外套叠好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椅子上还有另一个LV,经典款。她化了个挺浓的妆,却遮不住倦容,涂着黑色的指甲油。“Jessica!”我有点大声叫了她一句。她抬起头还是挺高兴地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很快消失。
她把手机的透明盖合上放到一边,声音有点大。“banker劈腿了,跟一个台湾女孩。我撞到了他们!”Jessica是个直接的人,对信任的朋友,总是毫不隐瞒。我惊讶得差点喊出来,“不会吧!你们前两个礼拜还那么好!?”“还是被我发现了!”Jessica说。接着告诉我更多关于他们的事情,他们是在外国读书认识的,banker家庭显赫,在香港金融界很有地位。Jesscia的父亲是早年香港做贸易起家的,90年代就在大陆开了厂。Jessica年龄30岁左右,性格直率为人不错,也结识过不少男人,但看得出来她对banker独有情衷。“banker刚来北京的时候他们就认识,开始交往了。那时我还不知道。但这次来北京,我看到了他的短信,跟踪过他,才知道这件事情。”讲到激动的时候,她抓着我的手,眼神里恨不得把这个男人杀了。“其实在香港,我的女朋友们早就说要我留意他身边的女人了......”可能她已经早有预料,但没想到这次一来就什么都知道了。我突然很同情Jessica,安慰了她一整晚。离开的时候,看着Jessica背影,瘦小得让人心碎。
自从那次以后我便知道,一个男人通往一个女人内心深处的最短途径决不是金钱。
第五章
“总是对最亲近的人,
才最有资格发火,
只想我有多失落,
没看到身边人寂寞。
我让你失望,
我很难过,
我也看不起这样一个我,
不会再推说,
人总是软弱,
不会让自己,
输给了生活,
在赢回你的赞赏之前起码要做,
我欣赏的我。
总是欺负你包容我,
把幽默变成了刻薄,
总是自恃感情不错,
就把自尊看成了枷锁。
我让你失望,
我很难过,
我也看不起这样一个我。”
- 陶?《The Promise》
后来几天,Jessica每天都给我发很多条短信,她说自己在北京也没什么朋友,很想我过去她酒店一起住。她那时有个嘴唇厚厚的女朋友,在北京呆了几天就回去工作了,她说这个女孩是她同事,她们在中环一家贸易公司工作,老板白手起家,现在身家过亿。富家女美国大学毕业,英文好得没话说,在公司也不图上位,有几个谈得来玩到一起去的同事负责美国业务,公司生意还不错,“打份工啦!我不想做manager!”她无所谓的样子。“你一直都放心男朋友在北京呀?”我问。“点解唔放心?!?有?的世界,我有我的friend!”她突然冒出句广东话,我当时没听懂,也不好多问。“你什么时候能过来住呀?过来陪我嘛!我这里住得多好,每天都有人来打理,酒店餐厅想吃什么就吃什么!banker还有点良心,我在北京的费用他负责买单。”她不停劝我过去陪她住几天,大眼睛放着电地看着我,我虽然没被电到,但还是有点同情她的遭遇,就答应了。正好那时反感宿舍的指甲油味,就索性收拾了几件随身衣服去了她酒店住。
酒店位置很好,国贸大北窑站附近的五星级涉外酒店。酒店大厅富丽堂皇不说,每天进进出出的各国人都优雅得体。我这个工厂出身的女工,最关心的就是离哪个公交车站最近,发现从大北窑西坐37路才能到劲松站,虽然每天挤车很郁闷,但好在只需半小时就能到公司上班,也还不错。我们每天都一起吃晚饭,聊天、逛街、看电视,但她无论聊什么话题,必会回到banker身上。那时她晚晚穿着不同款的吊带睡衣,迷茫无措的样子非常性感娇滴,深色睡衣衬着她的皮肤异常白皙。她的指甲也是深色,但从来不会在我在的时候涂指甲油。她有时会给我倒杯饮料,我们坐在沙发上,她就开始傻傻回忆。
“banker喜欢给我买性感睡衣!”我已经习惯了她每句话都以banker开头,说banker如何如何。我忽然觉得她就是《金枝玉叶》里的玫瑰姐,而我就是阿Wing,还有点好奇地幻想她的banker长什么样子。会不会长得像张国荣呢?我浮想联翩。“banker脾气很大的,会经常大声骂我,我不理他。睡了一觉起来,他又会用嘴轻轻把我睡衣的吊带顺着肩膀滑到手臂,紧紧抱着我。”她回忆得真真切切,那肩上纤细的吊带好像随时都会滑落下来一样。她眼神里充满温柔,一点都不像第一次见面就开玩笑的样子。“?好?我!”这是我记住的第一句粤语。
那时我的北航哥们儿经常来酒店陪同,总是很体贴地给我们买宵夜,有时带点法国红酒上来,一坐就是半夜一两点。我在厂里白天见到他的时候,他明显神态凝重了许多,每天神不守舍的样子。见到我,急忙告状似地“没法儿混了,又被楼下老头记名了!”我知道他说的是单位宿舍楼晚归的规矩,必定会被记名,影响考评。不过我又开始担心起来,以他几天一套新装,几瓶法国红酒的速度,那得要什么时候才能存钱出去租房住啊。我没理他。那时工作又突然忙起来了。厂里都在传换CEO的事情,新任CEO已经驾到。科室里已经见不到科长,见到他的时候,不是在楼道上急促下楼,就是在办公室里吐着烟圈。他说话声音提高了几十个分贝,我们做事稍有一点闪失就劈头盖脸骂过来。开会时没人敢迟到,那时说加班就加班,我头头他们照顾女员工,就没让我干得太晚。我已经无力照顾Jessica,无心晚晚听她讲述banker的故事,犹豫着怎么开口说要离开。
banker来了。那天Jessica很安静,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已知道banker会来,而我却一切都没看透,权当陪个寂寞的朋友。banker香港人,身高6尺(香港人用英式的尺来计算身高),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恰到好处的裁剪显得他身材十分挺拔。banker不胖,但有厚重的感觉,说话声音有点低沉。他眼睛不大却很有神,戴金边眼镜,只记得鼻梁很挺,脸有点长。“谢谢你陪Jessica!”banker的普通话说得不错,语气里很有分寸感。他长得不算英俊,但脸上显得神采奕奕,即使是夜晚见到他也没有倦容。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物,也难怪Jessica会对他一往情深。“很高兴认识你!”我内心有点激动,下一句话都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幻想中的男人突然走到我面前,还说谢谢我,那是怎样的感觉。Jessica在banker面前像只安静的小猫。他没有把目光多停留在我这一分钟,就一直注视着Jessica,好像急着想跟她说些什么。我也就趁势说声byebye,离开了酒店。
第二天再去酒店拿随身衣物的时候,Jessica说她已经买好了回香港的机票,让我一定去香港找她。我很意外地点点头,Jessica美丽的面孔让人爱怜,心中有点不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告别的话。“我最近工作挺忙的,忙完这段时间去看你。”我说。Jessica和我一共度过了9个晚上,我记得很清楚,banker是第10天出现的。“这是他送给我的戒指!”Jessica这句话一出,我很震惊。忽然觉得老天好像在捉弄人似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后来我再见到他们的时候,是在香港四季酒店。披着婚纱的Jessica和她的白马王子站在酒店豪华的宴会厅在迎接客人。Jessica笑容甜美,白马王子面带微笑频频和客人点头握手。白马王子身边清一色金融界穿晚礼服的嘉宾,Jessica的父母一副中产派头,身穿极其隆重的礼服,喜悦之情现在都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不会再推说,
是人性的软弱,
不会让自己,
输给了我。
我不要犯所有人也爱犯的错,
让你更爱我。”
- 陶?《The Promise》
第六章
Jessica的一枚戒指让人唏嘘感叹。原来,戒指就是让一个男人迅速到达一个女人内心深处的信物。这个banker不但完成了事业中的一次收购案,更在半个月内扭转乾坤,完成了人生中的一次兼并,金额不菲。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banker。2008年金融海啸后,我对此更加深信不疑。
有一首歌的歌词里“给我一刹那对你宠爱|给我一辈子送你离开|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来|我们都自由自在”是唯美的境界。然而,人要么永不做梦,要么梦得有趣;人也必须学会清醒:要么永不清醒,要么清醒得有趣。我北航哥们儿在Jessica这件事情上消沉了数月之久,如大梦一场之后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
话说3月至4月我们遇见Jessica时公司正在巨变,而他却终日为情所困把我也拖下了水,在工作上疏忽大意,挨了不少批。幸好,我在科室里是最年轻的女孩儿,科室里大都是四十多岁的老同志,对于我这样一个年轻人犯的小错,也没有过于计较,我头头还总是把我做的报表检查了几遍之后才递给科长,我非常感谢他的细心周到。整个4月公司不但有多位同事离职,就连我们住的职工宿舍也成了重点检查点。
宿舍门口的老大爷开始做夜归记录,这可是不小的改变。按理来说,老大爷不应该这么管事儿,特别是不应该管男人的事儿。如果要管,也最多琢磨一下哪个女员工喜欢夜归,然后心里有本帐,必要的时候作为证人站出来行使他的权利。老大爷姓辛,辛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所以一下子让人记住了。辛爷是北京本地人,而且家就在东五环附近,有个读大学的女儿。这份守卫的事情倒也不累,也不闹心,就从九十年代一直做着。厂里规定,凡是新进厂的大学生首先提供职工宿舍,床位费每月15元,但不反对职工搬出宿舍外出租房。在满足了校园招聘的员工之余,对于社会招聘的员工也提供宿舍,根据级别安排宿舍标准。夜归记录本,这是个很玄的记录,轻则挨点白眼,重则家庭破裂。夜归记录本由人力资源科设计,守卫辛爷现场执笔,每晚超过12点回宿舍的员工必须留下记录,还要亲自画押。当时单位宿舍共三栋楼,每栋楼都有楼长,三位楼长都向一名人力资源科职员汇报,这名职员也住在宿舍,但由于她是北京人,身份又特殊,既不能每日都监管,又不能完全不理不问,所以她选择一个礼拜住单位宿舍一次,每周和三位楼长正式或非正式碰碰头,而由她每月向厂里人力资源科领导汇报一次。这名人力资源科职员叫小雪,据说是农历节气小雪那天出生,人长得和取的名字一样晶莹剔透,而且她矮矮胖胖的,幽默可爱,善于交际应酬,在职工宿舍圈子里人缘很好。
北航哥们儿就像混世魔头转世,与这位小雪挺聊得来,他们以前还经常一块儿出去打球。近来由于感情不如意,小雪每次来宿舍的时候,哥们儿都不在,这让小雪非常纳闷儿。刚巧夜归记录本投入使用一个月,北航哥们儿就屡屡上榜,夜归次数达15次之多,其中有8次在半夜2点以后回宿舍。小雪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有北京女孩说话的霸气,“你怎么回事儿啊?”那次她一见到哥们儿劈头就问。哥们儿本来心情就很低落,见到好友这么重的语气,也干脆反问:“你想怎么样?”。他们俩都好像受了委屈似地争辩下去。“什么叫你想怎么样?你到底去做了什么半夜三更才回来?我这里有你的记录。”小雪说完就把记录本给哥们儿看。哥们儿虽然是南方人,平时在女生面前温柔体贴,但也受不了这种质问,“我出去泡妞了,你管得着吗?”哥们儿狠劲上来了。说完,小雪突然难受极了,拿着本子立刻非常生气地冲了出去。“我本来想帮你,现在我恨死你了!”小雪走的时候扔下了这句话。不出多久,公司人力资源科廖经理亲自来到单位宿舍楼的守卫处,小雪和辛爷拿着那本夜归记录本跟廖经理谈了很久,从下午4点聊到6点时天都黑了一半。我意识到,我哥们儿的天空几乎全黑了。
果然,不到一个礼拜人力资源科召集三位楼长、六宿舍代表、辛爷以及几位当事人开了个会,由小雪主持,人力资源科廖经理发言,当场就开出了正式信函,那信函上盖了公司人力资源科的印章,请一个月内夜归10次以上的员工10天内搬离宿舍。哥们儿排行榜首,其次还有两位不认识的销售部员工。我当时是六位宿舍代表之一,当时坐在会议室里眼见哥们儿受到这么严厉的处罚,内心十分不安,好像每分钟都是煎熬。整场会议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压根儿没有安排我们六位代表发言的环节。哥们儿可能早就预料到这一天,拿起笔就在信函上签了个大名。开完会,谁也不理地回到宿舍收拾行李。
晚上我回到宿舍去找他,哥们儿见到我也没抬头,埋头收拾。我说:“今晚我做饭,过来吃点东西吧。”他也没怎么理我。我接着问,“怎么办呢?”他突然大声冲我喊:“走人!”我无奈离开宿舍,自己煮了碗面,加了个鸡蛋,西红柿,肉碎,一股脑儿吃完了,心里还是不痛快。我又想起了珍妮。
第七章
第二天中午在公司一吃完饭,我就去找珍妮聊天。我跟珍妮说起我北航哥们儿的遭遇,珍妮说,最近很多人都有变化。我笑着问:“嘿嘿,你是不是要升职啦?”印象中,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公司,从来没有抱怨过老板。珍妮也是负责翻译工作,有时在公司做不完还会把工作带到家里,晚上加班完成。因为离公司近,她每天走路上班,我们都很是羡慕她的独立生活。感觉珍妮好像完全与我们这些热血青年不是同一年龄层,她虽然是北二外毕业,但从她身上感觉不到那份文科生的小资情节,还甚至有点一板一眼的感觉。只有在见到她用英语流利对话、做好英文会议笔录,把文稿修改过好几遍的那种认真的劲头才知道她的专业是其他几个女孩所不能及的。我甚至觉得珍妮有种幸福的满足感,或者说让人信任的忠诚感,如果说要升职,我认为一定首先是她。
她天性中流露出忠诚认真的特质,对于工作和男朋友的态度都有份与年龄不符的稳定感。我不知她入职时有没有遇到过一位给她洗脑培训的上司,也许没有,也许这份稳定感来源于忠诚。她好像是那种一待就能待上十几二十年的优秀员工,跟一个男人就能跟二十年的老婆候选人。忠诚源于满足。有人说婚姻和工作没有什么两样,人们越满意自己的配偶,越为自己的配偶骄傲和自豪,就越愿意忠诚于自己的配偶。越是满意自己的工作,越是安心工作,不做节外生枝的事情。珍妮曾经告诉我,她唯一一件出格的事情就是考了个调酒师的资格证。我听了大笑起来,觉得这资格跟她的气质截然不同。她却很认真地告诉我,她那时是如何记忆各种酒的英文名以及调制方法,再一次让人佩服她的专业。
“你北航的朋友考评不好这点很多人都知道,连他在北航的表现也很糟糕,我们入职前要提交考试成绩表,他至今未拿出来。你知道吗,他能留下完全是小雪总在帮他,甚至替他背了不少黑锅。小雪是个很好的女孩。你真的了解他吗?”珍妮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夜归记录事件发生的第二天。这些话她以前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但是那天她说出来的时候,我虽然心里还偏袒我哥们儿,但却觉得珍妮的话很坦诚。她知道我和哥们儿很铁,告诉我这番话很可能会让我不舒服,但也许是出于某些考虑,她一再问我:“你真的了解他吗?”霎那间,我忽然觉得内心很空,脑子也很空。我站着再也走不动,无力感充斥着在我身体里,我的手脚、眼耳鼻舌都不听使唤似地,眼前有点发暗开始语无伦次。“我......小雪,开会。他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此嘀咕了一阵。珍妮意识到我的失态,她想安慰我并极力想收回刚刚说过的话。她总是不希望自己的言语伤害到任何人的感情。“你表现这么好,那天董事会开会说到生产部门还有人提起你呢。”她还想安慰我。“我和他关系很好。”我说。
有些事情,你越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它,它却拼命向你脑袋里钻。有些人,你告诉自己不要去找他,他却像磁石一样牢牢的吸引着你。我很想找他,但我内心确实凉了下来。我哥们儿确实像变了个人,或者我根本不了解他。他是那种少有的把求偶目标定位在富家女的男人,可以挖空心思去追求富家女,甚至他工作、生活、思考都没有离开过“富家女”这个概念。我突然意识到,他与Jessica的思维是何等相似。夜归记录本事件让小雪很受伤,原来她是一直暗暗喜欢他的女孩,还默默为他做了很多事情来抚平工作表现不佳的事实。这件事情虽然让小雪因祸得福立了功,设计这个局的领导很满意她的表现,认为她是抓了典型,有杀一儆百之意。这位廖经理显然不知道内幕,他还努力想把事情宣扬出去似地。雷厉风行地处理公司年轻员工夜归问题,让他的形象一下子威严了起来。小雪的名字已经进入下一批提拔候选人的名单前列。
哥们儿递了辞职信,宿舍交了房,走了。他坚持不让我送行。很快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厂里的人事变化触及到了我身边的人,而且是曾经最铁的哥们儿。我有好长一段时间自我封闭在自己的科室里,不再与别的科室部门任何男同事来往,专心工作。科长看出了我的变化,那天还叫我来办公室聊天,忘了聊了些什么,感觉他又开始满意我的表现,繁重的任务又压在了我的肩上。我一直认为,他是那种天生的领导,能不断鞭策鼓励手下为他奋斗在职场的前线。
“有句话我看非常有道理,是这么说的。如果你想走到高处,就要用自己的两条腿!不要让别人把你抬到高处;不要坐在别人的背上和头上。”科长总是语重心长。
这以后每天回家我都觉得疲惫不堪,职场如战场,女性不能总是做一名战士。夜深人静,我还是会想想哥们儿,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们终究过客而已。终于在第三个月,我收到了他的短信:我买房了,在双井,欢迎来玩!我莞尔一笑,他没有忘记我。
第8章
智慧愿我们-勇敢,无忧,矜高,刚强,她是个女人,永远只爱战士。
一位职场女性,如果在她二十多岁刚出社会遇到位拼命三郎型的上司,她上司的命运也许就是她的命运。如果她的上司是位战士,她也将最终成为一名战士,被安排在重要岗位,不断被激励被推到风头浪尖。年度生产计划与她有关,月度生产计划与她有关,生产线改进与她有关,新车型试装与她有关,路试质量检测与她有关,库存监控与她有关......那时我好像上了发条一样地努力工作。科长把科室里唯一一部闲置笔记本给我使用,我经常带回家处理在办公室未能完成的工作。全科室只有我年龄最小,每天例会的十位男同事中我是唯一的女性,那时连我稍微改变一点发型,男同事们都会评论一两天。但所有的品头论足,所有的工作压力,在我全力尽心尽力工作的时候,全部都化为零了。我们好像一个连的首长和士兵一样,只言成功,不可言败。在科长身边,我有种优越感似地,协助他把触角伸向无人能及的领域,特别是公司里的“紫禁城”,俗称“白宫”。
在千人以上的大公司,特别是跨国企业,“白宫”是最高权利的象征。他们戏称公司是个联合国,不但有欧美人士,还有印度、越南、泰国等亚裔人士。甚至跟我们长得一样的黄皮肤黑眼睛中国人,跟你说话的时候只说英语。这些外籍专家经理的身边通常会配有一位翻译,只有翻译才知道他的真实的中文水平。有时开会,外籍专家经理有时会冒出几句中文,但多数时候选择沉默或者假装听不懂。珍妮曾经悄悄告诉我,有几位在中国时间很长的经理,他们的中文水平已经不错,但在公司无论何时他们都不愿说中文,与中国人保持一点距离。“白宫”是CEO、高级经理及外籍专家聚集的地方,建筑风格其实是个山寨版的美国白宫。公司盛传在“白宫”工作的外籍人士年薪以10万欧元起计算,每位“白宫”“女人”或者“女实习生”的背景都在“白宫”外的会议桌上作为开胃菜一样一一曝光,甚至被赤裸裸地议论一番。当然,北方男人不会在一位女性面前评论“女实习生”若隐若现的胸围和白净的大腿,以免显得自己粗俗。北方人以他们特有的敏感度和关注点对焦点人物品头论足。
“廖总手下的小雪姑娘,这回走运了,下轮提拔的一定是她!你知道她爸是谁吗?”这是我经常听见的评论。“你管得着吗。廖总提拔谁就是谁呗!嘿嘿。这小雪姑娘已经连续一个多月周末加班了,人家可是自愿来的!”这两位男同事就互相抛抛眼神,大笑一番。这些还都是闲聊。
大多数时候大家是连闲聊的功夫都没有。公司空降了一位CEO,这人我远远见过一次,黑红的面孔上不苟言笑,竖起的头发好远都能看见。我把这位CEO当作踩着风火轮的哪吒转世,干练的作风以及强硬的态度让很多经理都琢磨不透。显然“白宫”的闲聊话题与科室里的话题截然不容,我有时去“白宫”开会,走到门口就能感受那种森严和谨慎的气场,会议结束后经理们常常感慨一番,那些能够感慨评论的还曾经是他昔日的手下,他出任大中华区的最高执行官当然带了一批“天外来客”,他们都是从美国总部派过来的,经受了层层选拔,而且大多是美籍华裔。这也许与CEO的背景有关,他是美国总部历史上第一位华裔执行官,他的所有手下谈起他的作风无不被这位拼命三郎深深折服。“他曾经半夜3点打电话给一位高级经理要求他报告进度!“一位华裔经理这么告诉我。这位华裔经理祖籍浙江,曾经在华尔街工作过,”在美国MBA毕业的几年后,我不愿与那些冷血的banker工作,于是来到这家公司任职经理。“他淡然地提到自己的经历,但已经让当时的我内心翻滚了好多天。
第9章
新任CEO的出现在公司引起轩然大波,向来感想敢做的科长最近一直在办公室里快步踱来踱去,足不出户的举动令人无法估计他的下一步举措,科室上下一片紧张情绪,汇报工作的说辞也要事先练习十几遍,以免被当场骂得狗血淋头。可能科长也察觉出这种紧张感,有时安排几位女同事去买点小礼品:洗发水、食用油、手机套等,头头们开始密集地安排聚餐,每逢星期四中午总会组织同事们下馆子,科室里几位老臣子兢兢业业十几年,以北京人特有的幽默在饭桌上谈古论今,从慈禧太后的养颜术聊到法国大革命,本来是挺严肃的话题,总被同事们插科打诨聊成了风流韵事。科长偶尔参与饭局,有他在的时候,饭桌上的主角只有一人,他可以不经过任何练习准备,各种段子出口成章,时而评论时事,时而谈论诗词,时而指点江山。科长在神侃的时候,也是他灵感大发的时候,兴致来了他一个下午都在办公室里继续与各位头头谈论。我们都已经习惯了科长的口才,并且对他的口才啧啧称赞。
不过,这一才能只有在中国人圈子里才吃香,新任CEO一句中文都听不懂。印象中他说话简短,报告也要求简短。他刚来第一个月的第一把火就烧着了经理们,要求所有经理汇报工作的时候,把几页纸的报告改为一页纸报告,这个任务有个英文简称:OPR (One Page Report)。经理们请来咨询公司制作一页纸报告样本。不到两个礼拜时间,在所有部门科室推广,连拒绝学英文的老北京人都学会两个单词,一个是CEO,另一个就是OPR。
科长在公司声誉极高,连”白宫“做翻译的刚入职的小姑娘都知道了他的光荣往事。我见有的经理是低着头眉头紧锁进入”白宫“,我们科长每次几乎都是带着几位得力助手排成一行”横“着进门的。然而他从不与我共同进入”白宫“,后来我才理解科长的用意。每次去”白宫“开会都由科长下达指令,我头头亲自率领。那时我剪了个极短的发型,干练自信地带着文件夹跟在领导后面。领导从不搭电梯,步伐极快,从一楼到四楼我几乎是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就为了练习上楼技巧,我下班后一有时间就去健身房快跑半小时练气。领导也是个风云人物,一路有人点头,他开会总带着本记录本,但从来不翻开。我们一坐下,领导首先发言,他的幽默和犀利能把翻译难倒。”要我们下一季少干500辆车就等于让各位年终奖少5000,你们干吗?“。这时我总会笑着接话,先用英语阐述一遍,再用中文翻译,中英双语的配合让领导十分满意,经常当面称赞我一个顶三。这是我得到的最高评价。
有领导参与的会议气氛一般非常好,我们总能逢凶化吉,大事化小,那时生产部门几乎是公司除了技术部门外的重要部门。信任CEO的出现把这一切的格局都改变了,所有的生产部门的会议都会安排市场部门的同事参与。市场部经理姓蒋,美籍台湾人,我一直认为他可能跟蒋家有关,但有没听说他的任何轶事,觉得这人确有与众不同。唯一对他的了解就是,他是美国第二代移民,父母早年移民美国做工程师出身,他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庭学校教育,美国名牌大学背景。那时的华裔经理几乎清一色MBA头衔。他也是新任CEO带来的得力干将之一。印象中他的穿着总是一丝不苟,与大多数人的工厂制服不同的是,他总是身穿西装带领带,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会议室的温度长期保持25度,这也是出入会议场合能紧扣领带的原因。他说话声音不大,也不是很年轻帅气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只要他出现在会议室,焦点总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逻辑性和连贯性都无懈可击。”我们部门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着手调查市场情况,现在我们已经做好详细周密的计划,我们的任何举措都根据市场反馈和预测分析,将来的安排也需要其他部门的配合与支持。“所有在场听众都全神贯注听他的安排,似乎他的安排就代表了CEO的安排。
后来我才知道,大家心服口服的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据消息人士反映,他每天必出入CEO办公室,与他汇报至少一个小时。他们经常在一起共进午餐,哪怕是三明治。除了秘书,CEO的行程只有他在第一时间知道。"连CEO什么时候会打电话给他都能预测准,他总是能给出精确的数字。"他身边的翻译悄悄告诉我。
第10章
外企生存法则如同森林法则,有位著名的外籍打工皇帝,深谙处事哲学,在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后,说:”在商界作战如同一个个战局,如同一个人走进森林里,面对狮子、老虎、绵羊,你自然就有应对的能力。“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职业经理人对眼前风云变幻处变不惊,职场如同大浪淘沙,真正的将才要经过严格训练和层层淘汰才能留下。
中国对人才的要求向来有“德才兼备”之标准,“德为才之帅,才为德之资。”宋代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阐述了用人取材之道。他把人分为四类:德才俱全是‘圣人’,才德俱无是‘愚人’,德胜于才是‘君子’,才胜于德是‘小人’。用人取材所遵循的原则是,如果得不到圣人,就使用君子;假如使用小人,不如使用愚人。
市场部的蒋经理横空降临在公司,让所有“土豪“经理都感受到了一种危机感。”土豪“经理们不少白手起家,用中国对人才的标准来看,称得上”圣人“的早已成为CEO。他们没有MBA学历,最多也只是大学学历,他们能力相当,合作过很多年,互相知根知底,连对方老婆周末和谁在一起打麻将都清清楚楚。”土豪“经理们无法用《资治通鉴》中人才的标准来归类,如果真不小心被贴了标签,恐怕很多人是”才胜于德“这个圈子的人物。他们当中有北京人,有四川人,有陕西人,也有江西人等,他们在北京的大环境里,亲历由中国首都掀起的一波波热潮:80年代的西方思潮让他们学习过,90年代的出国潮让他们思考过,00年的买房潮让他们行动过。他们大多三十出头,在公司近10年扛起了一场场人事风波、扭亏转赢、新车下线等历史性任务。
公司引进外国车型在中国生产,必然涉及到与外国跨国企业的合作,而汽车行业也许是中国最早开始合资的行业之一。美国、德国、日本的造车技术先进,这三个国家的汽车企业成为首先合作的对象。而这家外企的决策者早在5年前就确定了战略合作方向,即引进美国和日本车型在中国生产,以越野车和SUV为主,这是个非常有远见的决策,在以轿车为主的市场找到了一个切入点,并借助北方市场对越野车和SUV的需求和认识,逐步占据了北方及全国大部分一线二线城市,开创了新的局面。
这家公司的前任CEO也是80年代毕业的大学生,由于能力出色,在公司不到5年就做到了科长的位置,30岁前已经参与公司重要方向性问题的讨论,并且成为首批派驻美国学习的重点培养对象。他回国后立刻被提拔为经理,担当引进新车型的决策者。辉煌的战绩让所有经理望尘莫及,35岁已经稳稳坐上了CEO的位置。而我们同一批入职的员工里,除了几个北二外的女生,还招聘了一位北二外毕业的男生,福建人,长得眉清目秀,个头不高,多数时候很沉默。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刚刚大学毕业的他成为CEO身边的翻译,让所有人羡慕不已。”也许CEO也是个头不高的福建人吧!“我们总是安慰自己。
科长是第二批派去美国底特律学习的人才,那时他还是个工程师,回来后予以重任被提拔为科长。科长深知上级对他的重视,丝毫不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以每天在班车上背10个英文单词的毅力坚持学习英文,春夏秋冬每天如此,所有听过这个故事的人都为之动容。科长以前经常提起在美国开会的事情,他坚持要求美国人把台湾划入中国的地图,否则拒绝开会。科长的爱国热情在以北京人为主的公司都让人啧啧惊叹。”坚持,是做任何事情成功的法宝。“科长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蒋经理是个奇才。他很少高谈阔论,所以甚少人知道他的背景。与他开过会的人都在会后对他刮目相看,据说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经常在幻灯片播放的时候能准确说出回到前面某一页,他对上面的某个数字有个疑问,需要其他部门经理的解释。公司开始盛传他也在华尔街干过,甚至还说与CEO的交情甚好,两人无话不谈。蒋经理英文名叫:James,他总是很谦和地让大家叫他James。James每天早晨8点前来到公司,8:30前已经准备好每日的市场信息,一切准备就绪后于9点前发布在公司的内部网络平台。James的翻译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私交甚好,她悄悄告诉我,James有一次开玩笑说自己职业生涯只犯过两个数字上的错误,一次是股票报价,他采用的是路透社的当日下午收盘后的情报,结果与彭博的数据在小数点后第二位有出入。这个失误让他要求自己,对任何信息都要获得两个以上来源作为参考,而且每天早晨必须要检查一遍前一天的数据,以免有偏差。第二个失误是董事会汇报的时候,由于记忆错误把2003年的数据当作2004年的数据脱口而出,虽然当时没有人留意这个失误,但他对此非常不安,以后在做每一张幻灯片时都把数据与年份标明清楚,以防万一。
“公司所有的经理压力都很大!“,公司上下谁都这么说。